2022年10月31日，在韩国首尔，一名妇女在踩踏事件现场附近的街道上哀悼受害者。

“像花一样绽放的年龄...难过，愿灵魂安息。”在韩国首尔地铁梨泰院站1号出口，手写的纸条放在一片菊花里，开着瓶口的饮料和烧酒，悼念在斜坡上消失的150多条生命。

在即将到来的万圣节嘉年华周末，涌向梨泰院的年轻人享受着“全面解除防疫限制”后的夜生活。随着人群的增加，狭窄的坡道被填满，庆祝的呼喊变成了绝望的帮助。直到深夜，只有哭声逐渐淹没在救护车的喇叭声中。

这是韩国自2014年“世越”客轮沉没以来最严重的公共安全事故。截至10月31日上午6点，梨台法院踩踏事故造成154人死亡，33人重伤，116人轻伤。其中，外国受害者超过20人，包括4名中国公民。

韩国已进入全国哀悼期。10月31日，总统尹锡悦和妻子金建希前往首尔广场首尔图书馆正门前的集体烧香所，向受害者献花并默哀。他们在路上一言不发。在当天的政府联合简报会上，记者问：“政府对无组织者的聚会有反应指南吗？”“警察准备好控制人流了吗？”政府和警方发言人的回答模糊不清。

为什么梨泰院的悲剧会发生？问号萦绕在首尔悲伤的阴霾中。

走进“窒息巷”

“如果不是一个高个子男孩把我拉到高处，我可能已经被挤死了。”在首尔学习的日本大学生奈纱很幸运地逃离了梨泰院。她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回忆起那个黑暗的时刻，我说了很多遍“感觉快要窒息了”。

两周前，奈纱在社交平台上看到梨泰院要举办万圣节庆祝活动。因为万圣节那天有很多课，朋友们不得不再次工作，她同意前一个周末提前“庆祝节日”。“疫情过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聚会的热闹气氛了。听说梨泰院是万圣节最受欢迎的地方，就想去看看。”奈纱说。

首尔的梨泰庭院、江南和宏大多是年轻人玩耍的热门场所。其中，位于龙山区南山东麓的梨泰庭院是汉江以北最具异国情调的商业区和著名的富豪区。许多国家的大使馆和领事馆聚集在那里，紧邻韩国和美国的军事基地，许多外国人聚集在一起。因此，每到万圣节、圣诞节等节日，梨泰庭院的节日气氛都非常强烈，吸引了追赶潮流的人。

据韩国警方统计，10月29日，梨泰院聚会人数超过10万。那天晚上，奈纱和她的朋友们走出梨泰庭院的世界美食街，走进一条3米多宽的小巷。“一开始，我们被人推下去，有人向上走。我和我的朋友们没走几步就被挤走了。人群慢慢凝固。当我们听到后面有人喊“一起推”时，我们身后强烈地挤出了原来留下的细缝，我们的身体被紧紧地夹住了，我们感到窒息。”

踩踏事故的小巷一侧是汉密尔顿酒店的后墙，另一侧是酒吧和商店。奈纱被困在小巷斜坡的高处，碰巧靠近一侧的楼梯。一个男孩喊着“抓住”，试图把旁边的人拉到楼梯上。奈纱的一只手伸在外面，被拖到楼梯上。”我在楼梯上哭了很长时间。我听到下面有人尖叫。我周围的几个男孩喊道：“前面有人摔倒了。别推！”

像奈纱这样幸运获救的人很少，更多的人被挤在坡道中央，无处可逃。据首尔警方报道，梨泰庭院踩踏事故受害者中有98名女性，远远超过男性。韩国安全专家协会会长李松圭告诉韩国媒体SBS，如果有100人，受困者将承受至少5吨的重量，而娇小苗条的女性在被挤压后尤为危险。

许多目击者和幸存者告诉韩国媒体，有些人故意推搡。站在斜坡上的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人群层层倒下，堆积六七层。被压在下面的人无法移动。韩国警方表示，严重踩踏事故的部分是坡道中长5.7米的部分，约有300人在18平方米的空间内。医学专家指出，许多人由于胸部压力大而无法呼吸，可能会陷入创伤性窒息。

马克斯·普朗克进化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迈赫迪·穆赛德告诉《华盛顿邮报》，根据视频，平均每平方米大约有8到10人，他们挤得太紧，在这样的密度下难以呼吸，该地区的氧气逐渐稀释，导致一些人晕倒，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迟到的警笛和跳舞的人

在奈纱的记忆中，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到警笛声。她说：“救援来得太晚了，被困在里面（人）一分钟也等不及了。”

根据韩国警方和消防部门发布的信息，消防部门于10月29日22时15分左右首次接到报警，称梨泰庭院站附近的一条小巷被困，需要救援。据《朝鲜日报》报道，虽然距离梨泰院最近的消防部门和急救队距离事故现场只有250米左右，接到报警后2分钟内派出救护车，但由于附近道路拥堵，救援工作几乎在接到报警后一个小时进行。

由于城市人口密度高，首尔长期以来一直受到交通拥堵的困扰。据韩国国家统计局统计，2021年首尔人口约960万，每平方公里约15699人居住，高于东京。此外，当晚约有10万人聚集在梨泰院附近，路边非法停车超过正常水平，使救援车辆难以通行。

现场视频显示，一些被困人员陆续被抬出后，消防队员、医护人员和一些旁观者在路边对他们进行了心肺复苏。李范锡，一名志愿参加现场救援的医生，与韩国联合电视新闻台合作（YTN）据说伤者数量急剧增加，很快超过了现场急救人员的能力。他救出的人都没有活下来。“他们可能被困太久了，脸变蓝了，肚子鼓鼓的。“心脏骤停患者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只能在4分钟内遭受永久性脑损伤，并可能在4到6分钟后立即死亡。

10月29日深夜，地铁梨泰院站周围的街道上挤满了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但很多旁观者都置身事外。据韩国《每日经济新闻》报道，一段视频在韩国社交网络上流传，一些市民在救护车的红色警示灯下跳舞，旁边是那些在生死之间挣扎的伤者。此外，俱乐部继续播放流行音乐。事故发生一小时后，附近仍有大量人。警察用扩音器喊“尽快回家”，但许多人一动不动地观看和拍摄。

30多岁的首尔上班族南先生目睹了这一幕。他对韩国媒体说:“梨泰院的万圣节不是鬼节，而是恶魔的游戏盘。”

梨泰庭院的悲剧同时发生在现实和虚拟空间中。事故的视频、照片和一些挑衅性的词汇在社交网络平台上广泛传播，直接暴露了受害者的脸，没有任何马赛克和图片剪辑。据韩国国际广播电台10月31日报道，韩国国务总理韩德柱当天表示，一些人正在通过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平台转发对伤亡者的厌恶言论、虚假信息和事故现场的照片，并要求克制此类行为。

此外，社交网络平台上还流传着各种关于事故原因的猜测。在这方面，韩国警方于10月30日报告称，警方已派出475人组成调查总部，由科学调查小组、受害者保护小组和专门调查小组组成，负责调查梨台法院的踩踏事故。

向谁追责？

“对不起，我没有很好地保护孩子们。”事故发生后，一些网民拍到梨泰院站附近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没有签名的纸条。首尔大学消防灾害系的一位姓李的教授告诉YTN：“灾难本可以控制或预防，但一开始没有人负责并处理相关问题。”

一些韩国人把这场灾难归咎于人流管制的疏忽，矛头指向警方。据韩联社报道，韩国警方强调，事发当天在梨泰院部署了137名警力，远远超过2017年至2019年各年部署的37至90人。但这些警察主要处理毒品和性犯罪，不致力于人流和道路控制。韩国警察局局长洪起炫表示，警方预计将有相当多的人聚集在梨泰庭院，在万圣节前后三天部署200名警察，但预计人群将导致大规模伤亡。

当记者在10月30日的简报中询问警察部署时，韩国内政部长李祥民说：“与过去几年相比，今年万圣节的规模并不令人担忧。”警察被分散到城市的其他抗议活动中。他还说，这不是一个可以通过部署警察来解决的问题。这一言论引起了韩国公众的批评。

梨泰院附近一家烟草店的员工金亨军在接受韩国媒体采访时说：“数百名警察被用来保护总统是不合理的，但只有200名警察保护了10万人的生命。”

人流控制措施是否到位，显然会导致不同的结果。10月15日至16日，梨泰院举办了“地球村节”。据《韩国民族日报》报道，该活动吸引了数百万人。由于是地方政府共同组织的活动，采取了道路和人流控制措施，限制车辆进入区域，引导人群朝一个方向流动。

赫迪·穆赛德告诉美国媒体，与音乐节或宗教朝圣不同，梨泰庭院没有组织和计划，很难预测有多少人会聚集在哪条街上，他们会朝哪个方向流动。”梨泰庭院部署更多的警察可能无法阻止这场悲剧。”

梨泰庭院的庆祝活动是自发形成的，没有组织者，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责任。据韩国媒体报道，许多人开始批评首尔市政府和龙山区部门没有提前做好事故预警和应对措施。首尔市政府周三承认，“市政府没有为万圣节活动制定特别的对策。”龙山区召开了相关会议，但不涉及人口聚集的安全管理。

虽然韩国民间的悲愤情绪还没有延续到总统府，但这一重大事故正在考验韩国总统尹锡悦应对危机的能力。

据韩联社报道，事故发生后几个小时的10月30日凌晨，尹锡悦在龙山总统府召开了“紧急检查会议”，指示各有关部门尽最大努力对伤者进行快速急救和治疗。当天上午，他发表了全民讲话，宣布从现在起进入全国哀悼期，然后前往梨泰院事故现场检查情况。10月31日，尹锡悦表示，有必要为无主办方的群众自发聚集活动制定安全管理体系。

从指示救援到考虑后续措施，尹锡悦在事故发生后两天内密集推进了危机应对措施。然而，许多人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对他表示不满，认为他“没有表现出无法保护人民的内疚”，一些网民甚至认为他应该公开道歉。

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所副教授王晓可告诉澎湃新闻，虽然韩国政府在这次事故中没有“世越”那么严重的渎职行为，但后续的问责会对尹锡悦政府产生持续的负面影响，可能会成为新的“世越”事件。这也将是尹锡岳政府负面清单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民主党今后攻击尹锡岳政府的重要材料。然而，韩国社会对它的厌恶还没有达到顶峰，各种不满正在酝酿。如果第四季度的经济没有改善，或者其他丑闻，可能会有一个大爆发。

对尹锡岳政府来说，灾难可能是暂时的，但教训是永久的。诺森比亚大学教授马丁·阿莫斯告诉《华盛顿邮报》，如果不采取适当措施来预测、发现和预防高密度的危险，这些事件将继续发生。